宁舒蕴心头一酸,上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萧爷爷,舒蕴来看您了。”
萧老爷子身子一震,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几分:“这声音……”
他颤巍巍伸出手,“过来,让爷爷看看。”
待看清那张如画容颜,老人佯装板起脸,“当真是舒蕴丫头!”声音里却掩不住欢喜声音里却掩不住欢喜,“你这没良心的,竟忍心这么久不来看我老头子!”
宁舒蕴上前握住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想起小时候常随祖父来萧家玩耍的情景。
那时萧老爷子尚在朝中任职,精神矍铄,每每见她来,总要亲自抱她坐在膝上,给她讲些朝野趣事。萧老爷子总赞她性子伶俐,又生得玉雪可爱,他甚是喜欢,便与祖父做主,为她和萧景逸定了亲。
可自祖父去世后,两家情分渐淡。
萧老爷子年迈退隐,萧家渐渐由小辈掌权。
那时李荣珍待她越发刻薄,明里暗里嫌她出身不够显赫,又嫌她性子不够柔顺。前世,她尚未过门便已受尽冷眼。每每去萧家,李荣珍总要寻些由头刁难她——要么嫌她礼数不周,要么嫌她举止不够端庄,甚至故意在众人面前给她难堪。
而那时,宁舒蕴虽心中委屈,竟咬牙忍下了。
她想着,女子出嫁本就艰难,婆媳不睦自古也有之,只要萧景逸待她好,日子总能熬过去的。
更何况,与萧家结亲对宁家有利,她身为嫡女,理应为家族谋一份安稳。
如今想来,真是可笑。
宁舒蕴被萧老爷子拉着坐下,两人许久未见,话了会家常。
而后在谈及萧景逸时,萧老爷子才试探的开口,“他们那些污糟事我懒得管。舒蕴啊,爷爷就问你一句话——”他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清明,“你当真不愿嫁给这孽障?”
宁舒蕴迎上老人的目光,看出了里面殷殷期待。
她忽然展颜一笑,眸光炯炯,掷地有声说道:“不嫁!”
萧老爷子怔了怔。
看着眼前容貌依旧,更甚以往娇艳明媚的小辈,无奈摇了摇头,像是释然一般,他拍了拍宁舒蕴的手:“你若不愿,这亲事便算了吧。”
不知为何,说出这话后,萧老爷子整个人好似又苍老了许多。
李荣珍闻言,脸色大喜。老天爷保佑,总算是有了件喜事。
这时,有家仆来通传,说太医到了。
萧老爷子早年间征战沙场,身上大病小病不少,现在每逢阴雨天关节就疼得厉害,太医便日日上门针灸。
宁舒蕴也不好多待,起身告辞。
离开前,老人紧紧攥着她的手:“丫头,得空常来看看爷爷,不必理会旁人。”顿了顿,声音忽然低哑,“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熬不了几年了。”
宁舒蕴鼻尖一酸,郑重地点了点头。
萧老爷子起身离席时,目光扫过厅内众人,摇头叹息:“没福气啊,都是群没福气的……”他拄着拐杖,背影佝偻,一步步蹒跚离去。
宁舒蕴也起身离开。
李荣珍憋了一肚子火,终于找到机会发作:“宁舒蕴!就你这种没教养的……”
“萧夫人。”宁舒蕴转身,眼神冷得像冰,“若你再说一句让我不快的话,信不信我立刻扇你?”
宁舒蕴怎的说都是世家嫡女,言行举止向来循规蹈矩,从未这般不给过人脸面,李荣珍整个人都傻愣住了。
她胸中怒火翻涌,正待发作,却蓦地对上宁舒蕴那双寒潭般的眸子。
那眼神冷得刺骨,竟让她喉头一窒,到了嘴边的刻薄话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只悻悻地拉着萧景逸的袖子嘟囔:“我就说这女人不是好东西,幸好没娶进门。。。”
宁舒蕴头也不回地跨出萧家的朱漆大门。
忽地一阵穿堂风过,掀起她月白色的罗裙,那绣着缠枝纹的裙裾在风中猎猎翻飞,宛如一只振翅欲去的白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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