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口径一致,对外宣称是徐柔凝身体虚弱,惭愧于不能伺候夫君、孝敬公婆,方才自请下堂。
这理由一出,盛京城中人人都夸徐柔凝贤惠大度,堪为女德模范。
对顾家虽颇有微词,但两家人是好聚好散,他们这些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倒是徐家舅父舅母本想叫徐柔凝带着湘姐儿回娘家住,徐柔凝一改往日柔弱温柔的性子,坚决不肯答应——
这也是姜瑶光与她说的。
“姐姐或许觉着,和离了的妇人自然而然要回娘家住,起码也有父母兄弟庇佑着,不会被外人欺负了去。但姐姐可曾想过,有多少在娘家的妇人,没被外人欺负,却被自家兄弟嫂子欺负嫌弃的?”
“现下是舅父舅母还在,两位表兄或许不会说什么。若是他日舅父舅母不在了,姐姐你带着湘姐儿继续在徐家住着,可能踏实?”
“如今顾家已经给了你宅院、土地和铺子,你为何不自已立起来,带着湘姐儿自已过呢?难道你也觉着,家中缺了个男人,就无法过日子了吗?”
“我言尽于此,余下的就让姐姐仔细想了。”
徐柔凝将姜瑶光这番话翻来覆去想了整整一夜。
从暮色沉沉一直坐到天光大明,她看着初夏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小女儿雪白饱满的小脸上洒下一片斑驳的金色光影,忽然也好似获得某种力量似的。
是啊,难道她缺了男人就无法过日子了吗?
那么多死了男人的寡妇,不是一样撑起一个家,养大了孩子?
何况她还无须费心劳力的去考虑生计问题,只需待在家中照顾女儿罢了。
住在自已的院子里,她和湘姐儿就是主人。
倘若住回徐府,兄嫂和他们的孩子才是徐府的主人,她们母女终归是客。
这样的道理,她竟还没有阿瑶想的明白——
是阿瑶心有九窍,还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无论如何,徐柔凝最后还是没回徐府,而是带着湘姐儿搬去了长庆坊的二进院子。
乔迁那日,姜瑶光还带着兄嫂、月华和星灿,一道去给徐柔凝贺喜。
众人其乐融融,欢欢喜喜的吃了一顿,徐柔凝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这一日笑的次数,比她在顾家三年都笑得多。
叫姜瑶光惊讶的是,吃席的时候,门外有人专门送来了一车上好的女儿红。
而那送酒之人,却是李晔身边的卫柒。
“我家公子听闻今日是徐家表姑娘乔迁之喜,特送来二十年女儿红十八坛,以示恭贺。”
说着,也不等姜瑶光等人反应,撂下那一车女儿红就走了。
徐柔凝惊愕又迷茫的看向姜瑶光:“阿瑶,这……”
姜瑶光:“……”
她也很无语。
每次在她快要忘记李晔的时候,这男人便会冷不丁的冒出来刷一下存在感。
上上次是送糕点,上次是送道士,这一次又送女儿红。
哪怕她已说明他们没可能,可他仍是……
死缠烂打,贼心不死。
“既然送来了,那便收下吧。”
姜瑶光淡淡道,心想,反正他上辈子欠了她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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