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沽雪攸地抬起眼,什么秉烛夜谈,原来是另有所图。他今日本来就气不顺——他现在都有些怕进宫当值,每每去清心殿,但凡一见他,皇帝必会悄悄问起温镜,他又须耐着性子作答,每日都是一肚子火。
他直接问:“你还要查居庸关旧案?”
温镜深吸一口气,一只托盘递过去:“不是我要查,是枉死的冤魂不许我不查。”
盘子李沽雪没接,看都没有看,只是问:“阿月,如今这情形还不够棘手吗?白玉楼风口浪尖,帝王虎视眈眈,若非我师父不在长安,我真的每日里不见得能安睡上一刻。”
温镜心平气和问他:“你道之前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查白谋任?”
“不是因为他曾打伤你?”
“也是,”温镜道,“更多的,还是因为他藏有当年从我父亲手中矫制的兵符,我哥还查到从前宫中为祸一时的圣毒教教主也是他。这些都是昔日压在我父亲头顶上的罪名,如今证明或许都存疑,我为什么不查?”
李沽雪是今日头一回听说还有这些个兵符、圣毒教教主的事,他不禁诧异地想,怎么这夜夜登门是登个寂寞么?面前这人,心是捂不热?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他。他生硬道:“你要查便查,人你们也抓到了手,随你们审。我师父只是秉奉职责,你的怀疑正如赵氏孤儿其人其事,盖属子虚乌有。”
温镜凝视着他目光复杂:“沽雪,到这地步你还觉得你师父仅仅是告发我父亲这么简单?朱明的假账难道不是说明我父亲的罪恰恰是——”他喉头艰涩,“是你师父一手炮制吗?”
好,日夜照料陪伴,李沽雪血气上涌,没功劳就罢了反是陪出了天大的罪过。头顶皇帝和师父两座大山,还有皇后在侧,每日都在想方设法周旋,我是为了谁。
李沽雪手指按在“归来”上泛了白,道:“朱明就算了,白谋任也能扯上我师父?”
温镜摇摇头,眼含热光:“从前明逸臣手上的三槐见枯散和暖玉生烟之术,再从前荣五手上的十日连生散,你不提我也能查,这些圣毒教遗毒为何频频出现在无名殿中人手里?”
李沽雪一掌拍在案上:“别说了!”
温镜的眼睛湿润温热,那是因为他难以抑制地心疼,心疼李沽雪要直面这些,但看在李沽雪眼中就有了不同的含义。李沽雪觉得温镜是在怜悯,怜悯他的无知,怜悯他师父或许存在的欺瞒。
可温镜这么久隐而不发又何尝不是一种欺瞒?
这边厢温镜苦口婆心:“先前种种怀疑不提,如今证据越来越明晰,沽雪,我不能不告诉你。我哥前前后后查了二十年——”
李沽雪截口打断道:“你说我师父骗我,焉知不是你哥哥骗你?”
温镜一呆,懵道:“…他为什么拿这个骗我?”
“谁又知道?你不觉得你们兄妹当年能活下来本身就很蹊跷吗?或许你父亲罪名是真,你哥想复仇也是真呢?”
…温镜觉得不可思议:“若我哥哥知道罪名属实,那还有什么仇可复?”他皱起眉,“你不可以这么说他。”
为什么不可以?李沽雪心中愤懑,对旁人你倒毫无猜忌掏心掏肺。他目光扫过温镜仍是一片青紫的脖颈,那一夜婚庐里的惨状历历在目,也只是因为温钰一句话你便如此涉险。亏他还从头忙活到尾,原来人家俩才始终是一家人。
“先以九嶂山做筏子使九皇子失去圣心,再进一步设计铲除他的心腹,贵妃自此元气大伤;你又与云碧薇交好,再借机筹谋进言挑拨一二,到时候两个皇子被拱得兵戎相见,你又伺机接近皇帝——”
话音戛然而止,李沽雪知道自己这话过了分,然而话已出口譬如流星遗落覆水难收,室内两人之间霎时将至冰点,李沽雪正想说些什么补救一二,却听温镜喃喃道:“…我伺机接近皇帝,染指朝廷摄武榜,又勾引你反你师父,引得无名殿内讧,只等时机成熟便率白玉楼众杀入宫中,搅得王朝倾覆,当年谁杀的我父亲无论青红皂白一概杀回去,是不是?”
李沽雪一噎:“不…”
温镜慢慢笑起来:“李沽雪,你是说我们兄妹跟我们父亲一个样,一家子反骨,从前他老人家没造成的反,我们子承父业一定要把它办成了,是不是?”他胸口又疼起来,“那我可是如假包换的乱臣贼子,无名殿不赶紧拿我?你还愣着干什么?”
他笑得太惨李沽雪看在眼中一时大恸,连忙道:“阿月!是我口不择言,你别这样——”
“那你信不信?”温镜将案上两本册子推到他面前,信不信我?你…信我还是信你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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