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母子站在了士兵队长面前,母子二人换了身得体衣物,相比平民显得非常整洁,身上还佩戴着饰品,最重要的莫过于脖子挂着的纯银十字架吊坠。
见到士兵,戴好纯白头巾的女人或是腼腆或是恐惧不敢抬头,倒是男孩瞪着湛蓝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士兵的胡须。
“人就在这里了,希望一切安好。”
“对。会安好的。”士兵吭吭两声,示意女人抬起头,略带威胁地说:“你们最好老实些,见到伯爵大人不准哭闹。”
女人点头应答,然后攥紧儿子细嫩的手肘。
没有谁关心一对平民打扮的母子走出大教堂,此刻宣礼大堂里依旧人满为患,无数人等待未知的命运。
一切就如士兵声称的那样,罗斯军今日并未发动袭击,甚至连持续数日的扔石头作业都停止了,法兰西岛内散步着大量的碎石瓦砾,这就是围城军的杰作,唯独今日世界安静得出奇。
城外大军继续静静磨刀,是为几天后的总攻做准备,即便很多人估计到,等到总攻真的发起了,真正出彩的也是那些操纵重型投石机的兄弟。法兰西岛的石墙没有梅茨城的长,倒是比后者更加高大坚固。难道砸上几块巨石就能毁了他?围城大军拭目以待,这也成了打赌的由头。
母子谨慎地站在伯爵御所下,然后攀着螺旋石梯登上二楼,登上御所的餐厅。
然后,女人震惊地看到一位已经被宣称阵亡的男人,毅然的站在这里。
“洛提!”她念叨着洛特哈德的昵称,大踏步地冲了上去,与谣称已死的丈夫抱在一起。
男孩同样大吃一惊,父亲的死令他绝望,想不到父亲居然又活了。
母女二人一直待在大教堂内避难,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有关不久前洛特哈德顺着绳索爬上墙的事也就一无所知了。
巴黎伯爵让这对一度失散的一家三口聚一聚,待他们的情绪都恢复了,才说明自己的主张。
“你瞧,我说话算话。洛特哈德,你可以带着他们出城,其实……现在就可以去。”
“谢谢。”洛特哈德难掩激动甚至挤出眼泪。
“不过。”
“大哥,你还有安排?”
“真羡慕啊。”伯爵长叹一口气,“你没有爵位,如今反而是好事。你和围城军队混在一起,没有人可以指责你的不对。我就不行,高贵的我必须留在城内。还有我高贵的妻子也如此。我们没有投降的资格,不如你这边可以抛下所有离开巴黎。”
言语中,伯爵杰拉德二世暗暗讽刺堂兄妄为查理曼的血脉后裔。
洛特哈德不做任何争辩,譬如围城军里至少有三千人就由查理曼的重孙女指挥,某种意义上就算城外士兵以金发者居多,细算下来依旧是内战的一部分。
堂兄选择了自己的命运,洛特哈德理解并遵守,他自己可不想再在巴黎内城多待了,生怕自己待久了堂兄又有新的想法。
怎料,堂兄突然深处手指:“还有一件事。”
“您……请吩咐。”
“稍等我一会儿。”说罢,杰拉德转身消失。
就在餐厅里,面对喜极而涕的妻子,洛特哈德在紧急安抚的同时,也在简述自己前些日子的经历。妻子听得似懂非懂,可一听丈夫已经和诺曼人混在一群,顿时慌了神。
他们不是魔鬼吗?他们不是怪物吗?
洛特哈德难以做出明确的形容,只好抚着妻子的额头,凑在耳畔低语:“战争结束后我带你们去南方生活,我们正式成婚,我至少是个伯爵,你就是伯爵夫人。”
妻子还是不懂,她倒是很享受被起死回生的丈夫抱在怀里的安全感,男孩也抱住父亲的腿,因为他喜欢这样。
战况危机,在最艰难的时刻,巴黎伯爵也想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因为,他也是一个父亲。
高贵的自己要高贵的妻子将与巴黎共存亡,唯独女儿伊娃不至于为了巴黎而死。再说,自己贵为军事贵族才有资格去死,高贵的妻子有可能被俘,最终可能在某个女子修道院内了此残生。
但是女儿呢?年幼的伊娃什么都不知道,她柔弱得好似一只小兔子,若是被野蛮人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就算杰拉德二世再嘴硬,他对成功守卫巴黎并没有把握。他其实已经相信围城军真的能搬出传说中的毁城弩炮,唯独心里相信的不能说出来。
大教堂持续被石头砸,它似乎变得不够安全。伯爵将妻女转移到御所的地窖内,在可预见的进攻时,妻女就在安全地窖静静呆着,如果一切安好她们可以正常出来,如果河心岛崩溃了,妻女就在地窖里待着,希望野蛮人洗劫巴黎时永远没有发现还有地窖的存在。
杰拉德之身冲入御所正下方的地窖,这里是家族的藏银处,自然也可以藏人。他推开伪装物,对着木板之下喊了一声,然后掀开了板盖。
“都安全了?”伯爵夫人贝尔塔在昏暗中精神恍惚地问到突然闯入的丈夫。
“还没有,但是……”杰拉德一把抓住女儿,带着她回到地面。
不明就里的贝尔塔也爬了出来,紧紧跟在丈夫后面争问个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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