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峄的呼吸停了,心跳也差点停了。
他明白她说的“这样”是什么了。
他很高兴,赞同地点点头,陪她说话:“我不好,我讨厌,我是狗。”
席桐委屈地“嗯”了一声,过了好久,口齿不清地说:“你喜不喜欢我呀?……快说喜欢,喜欢嘛。”
孟峄快要死了,想把她摇醒,又止住,打开手机录音。
“桐桐,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她不说话了。
孟峄又问了好几遍,以为她的梦停了,就在有些沮丧地放弃时,她突然说:
“孟峄,我爱你呀。”
*
席桐一连做了好几个梦,最后梦见五年前。
那年她大二,暑假跟学校AIESEC的志愿者团去非洲坦桑尼亚支教六周。
她和室友在达累斯萨拉姆市郊的小学教英语,那小学是个着名支教点,外国慈善家记者都喜欢往这儿跑,一周能见到叁次欧美“旅游团”。
席桐走出教室,本是旱季,阴灰的天空竟飘下雨,芒果树的叶子被雨水洗得碧绿莹润,猫眼石般泛着光泽。
她摘了个青芒果,坐在屋檐下,用小刀慢慢地削皮,看一群下课的小朋友在院子里踢球。微风拂过树梢,卷起阵阵涛声,也将不远处的人声送到耳畔:
“Takecareofyourself,littlelady。
足球在操场上激起沙尘,她用长长的裙角掩住口鼻,目光穿过灰尘,落在五米开外的人身上。
那是个年轻的东方男人,左手持一把黑伞,半蹲在树下扶起一个跌倒的黑人小女孩。他穿着一身裁剪考究的黑西装,微微侧身,把伞遮在孩子头顶,半边身子被雨淋湿,裤脚浸在泥里。
席桐从来没有见过男孩子打伞的姿势这么潇洒。
他似有感应投来一瞥,隔着斜飞的雨幕和落叶,她并未看清他的脸,只听见他温润的嗓音,让哭泣的孩子回教室。那孩子抓着伞柄不放,他揪了下她的小辫子,把伞送给她,转身离去。
孩子破涕为笑,喊着谢谢跑上台阶,把伞给她看:“Madam,Ihaveanumbrella!”
她摸摸孩子的头,望着那人独自走向校门口,连同车子一起消失在雨中。
席桐有种直觉,他不是来作秀的,他就是喜欢小孩子。
她回到宿舍,室友兴奋地说:“ME集团的太子今天下午来学校捐款了,你有没有看到啊,听说长得特别帅。”
席桐知道那是个很大的加拿大集团,至于继承人,没关注过,好像是个华裔。
……是他吗?
雨忽然大了起来,芒果树婆娑摇曳,沙沙作响,她的胸腔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动。
像被惊蛰的雨水唤醒的小虫子。
她捂住心口,那里越来越痒,越来越酸,带着一丝丝疼,很难受……眼前浮现出一张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脸,她对自己说,他一点也不好,不要再想他了,这样不好,会伤到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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