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时相站在自己的营帐前,又接着说道:“以永宁伯如今的地位与势力,朝廷上的那些六部堂官,甚至是几位当朝阁老,又能拿咱们伯爷如何呢?
想我‘勇毅军’既不似辽兵那般,每年耗费数百万的银子,却又是能够外御强虏,内剿流寇的一等强军,只要强虏与流寇还在一日,无论是朝堂上的阁老堂官,还是当今皇上都拿咱们伯爷没辙。
只不过,也因咱们伯爷凭一己之力,而养活了数万‘勇毅军’精悍将士,使得朝中上至阁老、下至各部吏员,无人能从中渔利,也因此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难保他们不从中给永宁伯使绊子啊。”
“这班蛀虫,如此艰难之时,仍不忘从中渔利,全无报国之心,真是该死!”
“哎……”
孙时相叹息着摆了摆手,轻声道:“公峤啊,今日这番话只可在你我二人之间言说,切记可不露于外人知晓。”
“同伯爷……也不可讲吗?”
“永宁伯与别的官将有所不同,他虽身居高位,却能做到虚心求教,不耻下问,这已然十分难能可贵,如此度量,就算是比起那些封疆的督抚大员,亦不遑多让。”
孙时相说到这里时,又一次向着左右望了望,确认没有旁人在身边后,才压低声音接着说道:“永宁伯虽能礼贤下士,纳谏如流,可他毕竟是身居高位,又少年老成,其城府之深,绝不下于朝堂上各部堂官和几位阁老,以及你所能想到的那些有名督抚疆臣。
而你我二人,选择追随永宁伯这等不世出的一代英主,既要对永宁伯忠心耿耿,又要时刻小心提防,莫要在永宁伯跟前说错了话,表错了意,反惹火上身。”
在胡以温一脸惊异神情中,孙时相接着又叮嘱他道:“总之,在伯爷跟前务要谨言慎行,这该说的与不该说的话,可要分得开、拎得清,否则还真不知是福是祸啊!”
胡以温浑身一震,抱拳施礼道:“学生既已决意追随永宁伯麾下,自当忠心事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怎可有所保留,若是那样岂非事主不忠,怎对得起永宁伯!”
孙时相摇头叹息了一声,最后叮嘱他道:“我已近花甲之年,就算是言语有失,得罪了永宁伯,无非就是回家养老,行含饴弄孙之事。
可你与我却有所不同,你年岁尚浅,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切记遇事要三思而行,不可行事过于急切,凡事皆要以‘稳’字当头。”
“学生记下了。”胡以温抱拳施礼后,便朝着自己的帐篷行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孙时相叹息着自言自语:“永宁伯与朝廷之间,终归要有所抉择。公峤,望你好自为之吧!”
永宁伯与孙时相等几人在高台上,边喝着凉茶边吃各式茶点,而话题也逐渐扩展开来,从“与奴议款”聊到了辽饷,最后还是聊回到“豫省剿贼事”上来了。
不过,对于眼下的这一场战事,各人心里的想法都已经说得十分透彻,至于最后的战斗究竟该如何进行,一切都要看永宁伯的决断。
而战事的结局,确是任何人都无法完全预判,这里面有太多“运气”的成分了!
直到日近黄昏,众人才纷纷散去……
因孙时相所住营帐与胡以温的相邻,他们二人便结伴一同走着,边走边聊了起来。
“孙老,您说咱家伯爷真的会为兵部尚书向皇上求情吗?”
孙时相摇头笑着说道:“八成不会。”
“哦。伯爷不是已经答应陈尚书的管家,会为他求情的嘛?”
胡以温一脸不敢相信的神情,继续说道:“而且伯爷还派了人去开封接边总监前来,商议‘与奴议款’之事的嘛?”
“呵呵……”
孙时相干笑了几声,道:“商议与奴议款一事不假,可未必是为了救陈新甲。”
“这是为何?”
胡以温猛地停住了脚步,对着孙时相深鞠一躬,道:“还请老先生为我解惑。”
孙时相微微一笑,他的心里其实也愿意提携这位小同乡,毕竟大家都是宣镇的书香世家,不止乡宜之情,彼此的家族间更是联姻不断,当初推荐胡以温给永宁伯就是此意。
“公峤,你细想一下,以咱们伯爷如今的实力与地位,在朝廷里头又有何人可及?别说辽东吴三桂和襄阳左良玉二人,就是新任陕督孙传庭又如何?还不是要来咱们伯爷这里借兵、借粮、借银子!”
孙时相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胡以温面色凝重地说道:“可是今日已被皇上下到狱中的这位陈尚书,确是朝廷上下公认的永宁伯恩人,甚至是座师。”
胡以温面上显出一丝疑惑之情,问道:“可是……永宁伯不是对此并不承认的嘛?”
“公峤,你要想在仕途上有所成就,那便要记住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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