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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第1页)

在那个年代,正兴割尾巴风,但村里谁都穷,家里就有几只鸡几只鸭,哪里有尾巴可割,就是有也很短,只有半节小指头那么长,滞爷那几棵韭菜也算不上尾巴。倒是滞爷常割韭菜去卖。说实在话,如果滞爷卖几把韭菜也算尾巴的话,公社的领导想吃青菜,那只有梦里了。卖韭菜时,滞爷起了个绝早,割好了韭菜,分成小把,每一小把就是一斤,用几根黄橙橙的稻草捆了,放在担子里挑十几里路到集子里去卖,一担韭菜也就卖了三块多钱。别小看这一笔小小的收入,在那个时期,却是许多人难以奢望的经济来源。村里人大多数成年累月挨不上一点肉星子,滞爷却能时常割回半个巴掌大的一片猪肉,放在空荡荡的担子上挑回来,让村里人们看了眼馋心羡。

困难时期好不容易捱过去了,村里人们的生活渐渐好起来。家里人就劝滞爷不要下地了,好让他们尽一点孝心。滞爷不肯,劝多了,滞爷生起气来:“你们都叫我在家里呆着不动,想让我快点僵掉吗?”“僵”,村里话,就是死的意思,家里人听了,再没别的言语了。村里人看着该享清福的滞爷仍然忙碌的身影,叹道:“要不怎么叫‘滞爷’?”

滞爷有个儿子在城里工作,多次回来接滞爷到城里去,滞爷死活不肯。城里的儿子无奈“扑通”跪了下来,流着泪说:“您辛辛苦苦了大半辈子,把我们养育###,就让我们报答您吧,要不然别人就说我们不孝了。”全家人都跪了下来,流着泪说劝,滞爷乐呵呵地说:“还不到你们哭的时候,去就去吧,我还不知道城市是什么样子的呢。”

滞爷终于坐上了进城的车。

城里什么都新鲜,两个孙子整天带他逛街游公园。但住了一个来月,滞爸脸上的笑容没有了,整天愁眉苦脸的,嚷道:城里空气不好,闷得慌。儿子说再住一段时间就习惯了。滞爷的饭量一天比一天少,忙于工作的儿子也没在意。直到有一天,滞爷病倒了,儿子才慌起来,用自行车拉滞爷上医院去了。但滞爷在医院住了几天,一点也不见好转,医院里的人都纳闷了,怎么一样的药别人的病都治好了,单单这个乡下来的老汉却越加重了。再过了两天,滞爷开始神志不清了,说起了胡话,同一个病房的人都不知道他说什么,儿子把耳朵伸到滞爷的嘴巴跟前,才知道滞爷在断断续续地说:“韭……韭菜……没……没……浇……水,枯……枯……了……”儿子听了潸然泪下。医生早已不知道下什么药好了,私下里对滞爷的儿子说,回去准备后事吧。

滞爷突然清醒过来,对儿子说:“送我回去。”儿子说:“你这样的身体怎么回去?”滞爷喘着气,吃力然而却是愠怒地说:“送我回去。”儿子流着泪点了点头。

滞爷回到村里时,已是奄奄一息,人事不省了,家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做寿衣的做寿衣,买棺材的买棺材。滞爷睁开眼睛,家里人以为是回光返照,一齐围了过来。滞爷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无力地摆了一下,指指门外说:“带……我……去……看……看……”就说不下去了,大儿子忽然明白了,俯下身来问滞爷:“是韭菜吗?”滞爷艰难地点了点头。

大家准备了一把躺椅,垫了一床被子,把滞爷放在上面,几个人抬到韭菜地里去。

韭菜地里,像刚遭了一场劫难一样面目全非,地里没有一片绿叶,韭菜全枯萎了。大儿子整天忙于农事,哪有时间来侍候这片韭菜地?正想犁掉改种甘蔗呢。

滞爷的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困难地说:“快……快……淋……水……。”一家人急忙找来水桶浇起了水。等到韭菜地全湿透了,滞爷才叫抬回去。

第二天一早,滞爷一睁开眼,第一句话就叫家里人快去淋韭菜。去淋韭菜的人担着桶回来,滞爷叫了过来,问长了没有?看见得到的回答是摇头,滞爷失望地闭上了眼。

几天过去了,滞爷仍然没断气,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有什么事使他死不瞑目。每天他最大最重要的事就是问韭菜长了没有?但每一次家里人的回答都令他失望。人人心里都在想,韭菜都死了还长什么?可是滞爷却非常执拗地叫人去淋水。

又几天过去了,大儿子说:“韭菜长了。”滞爷的眼顿时放出光来,连忙叫抬他去看。

韭菜地里确实长出一茬韭菜苗来,极细极嫩,怯生生的,刚刚露出地面,却显出无限的生机。这一切,仿佛传到了滞爷身上,滞爷一下子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看着看着,两行混浊的泪流了下来,他的脸,却露出了笑容。

过了几天,滞爷非但没死,反而可以下地了,拄着拐棍到韭菜地来,久久地驻足不去,像面对着阔别的朋友,更像面对着失散多年的亲人,也许竟是面对着久别重逢的恋人那样,久久地凝视着。

又一段时间过去了,村里又听见滞爷抑扬顿挫的读报声(那是滞爷的儿子帮订的报纸),他周围一圈子老人,认真地听着,并且会意地点头,微笑。他那惊天动地的歌声又响起来了。人们又可以看到他推着他的“叫化车”去他的韭菜地忙活。这些,似乎是村里固有的风景线,并且似乎会永远存在一样。

一天,村里来了一个城里的医生,是滞爷城里的儿子领来专程看滞爷的。但不是来看滞爷的病,因为滞爷的身体已经硬朗起来了。

原来,城里的儿子有一天去医院,告诉医生说,滞爷又好起来了。那医生是他的朋友,顿时瞪大了眼,儿子告诉他是真的,医生说:“除非亲眼看见,要不打死我也不信。”于是就把他带来了。那天滞爷不在家,儿子就把医生带到韭菜地里来,远远地就听见了滞爷的歌声,看见滞爷正担着一双木桶,轻快地走着。

医生叹道:“城里先进的医术,不能医好一个老人,但农村的一草一木,却能治好他,可见,他的韭菜,不是一般的植物,而是紧连着他的心的东西,种植韭菜的土地,则是他的生命,看来,他是一刻也离不开的。”

又过了一年,终于在一天的早上,滞爷的大儿子因为昨晚滞爷叫第二天提醒他早点起来割韭菜,见他睡过头了,感到很奇怪,过来推,却怎么也推不动,用手一探,鼻息全无。但他的脸上却带着一种满意的微笑,似乎他还在梦中,而在他那沉沉梦乡里,他的韭菜长势好极了。

6  佬六

壮家人称六婆为佬六。佬六卧病在床哼唧几天了,也不吃药。

佬六心里清楚,只要服药,身体就会重新硬朗。村里人断言,康复后的佬六仍是走路不用拐棍,饭量两碗多,八旬的佬六至少能活到九十九。

佬六在没病前还能干活,可当儿媳发现她除稗草却拔了稻秧,喂鸡常常喂别人的鸡后,便开始指桑骂槐给佬六脸色看了。

年迈的佬六并不糊涂,她知道自己已成家里的累赘。尤其是她病倒以后,“死货,吃这么多干什么”这句恶狠狠的话便常挂在儿媳的嘴上。每回听见,佬六心里就如针刺一般。

近来,佬六常梦见先她而去的六爷,心里就希望有一天一觉睡去永不醒来。可天还没亮眼睛又睁开了,她一个劲儿埋怨六爷不早点在阎王爷那里帮她报名。

病倒了,她感激这病来得及时。她想这病会像一股劲风,吹灭她这盏残年的灯,免得丢人现眼。可要命的是她的身体还那么硬朗。

“唉!”佬六长叹一声下了床。她想,这么多天了,都在床上,不是办法呀。于是她支撑病体出了门。

时已黄昏,夏日的夕阳像病残的老人将要入土,可农忙季节,除了躺着的人和小孩外,其余的都还在田头地上,村子里空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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