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同连,丝同思,我的思念,或许你看不见。然而太液池的莲花,亦可道尽我无言的相思。或许当你看见太液池的莲叶田田,亦是这样想念着我。
五张机,横纹织就沈郎诗。中心一句无人会。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凭寄相思。
你离开我,已经十五日了。清,你并没有与我倾诉离愁别绪的难为,你只告诉我,风清明月时,你也在想念我。
六张机,行行都是耍花儿。花间更有双蝴蝶。停梭一晌,闲窗影里,独自看多时。
蝴蝶成双成对,嬉戏花间,蝴蝶的翅膀煽动出光影的叠合如水波迷离摇曳。在日与夜的空闲里,没有你在,我只是这样独自寂寞。
七张机,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
这样两地分别,你陪伴着的,是我从前的夫君。紫奥城,是我记忆的禁地。是你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还是你心底,有隐隐的和我一般难以言说的担忧。
八张机,回文知是阿谁诗。织成一片凄凉意。行行读遍,恹恹无语,不忍更寻思。
闲来的时候,我翻看了苏若兰的《回文诗》,字字句句的心血,都是她对丈夫窦滔的四年。我自愧没有这样好的才情,只能带着对她的明白,黯然无语。
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别离。从头到底,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玄清,当你寄来这《九张机》时,已经时第二十七天了。你还没有回来,只说从头到底,心只一思。
我如何不明白呢?我心如君心,都是一样的。
在我提笔要回应的一瞬间,熟悉的拥抱从我身后缓缓拢住我。我抱膝,蜷缩着身体倚在你怀里。
“清,”我叹息着道,“我几乎是看着星沉月落,整夜整夜思念着你。可惜,你能一直这样来看我。”
“我也是。”他的提问沉沉地包围着我,“皇兄的病已经见好了。”他吻一吻我的耳垂,“嬛儿,陪我走一走吧。”
已然是秋天了,秋光亦是明媚如斯,我与他携手缓缓而行。
绒绒长草间,零星盛放在山野里的秋杜鹃,深红、浅红、淡紫或白,是一道最明媚的秋景。“子规魂所变,朵朵似燕支;血点留双瓣,啼痕渍万枝。秋杜鹃,是伤心的花朵啊。”玄清低低叹息一句,恰巧有杜鹃鸟从枝头轻盈的飞过,声声杜鹃,是悲戚的啼鸣。
我握着他的掌心,轻声道:“是听见了什么,还是看见了什么?这一回从宫里出来,我觉得你总是怏怏不乐。”
他湖水色的衣袍有简洁的线条,被带着花香的风轻柔卷起,“傅婕妤死了。”
“傅婕妤?”
“去岁选秀,傅婕妤是最出挑的,也是皇兄如今最宠爱的妃嫔。”
我问:“她很美么?”
“的确很美,娇艳中自由清丽,容色不逊于昔日的慕容华妃,远望便如谪仙。”玄清甚少这样赞扬一名女子,如今用“谪仙”二字形容,可见此女之美。然而他的另一句评价又道来:“然而美则美矣,却没有灵魂,是个空洞的木美人。”
这句话仿佛是他从前说过的,我眉心一跳,“傅婕妤,便是你从前与我提起的傅婉仪?”
“正是她。”
“那么家世如何?”
“亦不算差。进宫时便封做小仪,按这样得宠的劲头下去,不日册贵嫔,连封妃也是指日可待。听说皇兄与皇后商量时,连封号也已经拟好了。”玄清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是个‘婉’字。时婉约之婉。”
我心头一惊,嘶哑了声音,涩然道:“她很美?美得像一位故人,是不是?”
芳若曾经说过,如今的后宫,已不是乾元初年草创时的后宫,妃嫔都以高位而入。大约都是常在、选侍起步。去岁选秀,那么不过一年之间,已从从五品的小仪一跃而至从三品的婕妤,未有过身孕却不日就要册为贵嫔,即便我在宫中,也不得不视之为劲敌了。
玄清的沉默证实了我的揣测,他说:“与故去的纯元皇后,总有六七分相似。选秀之日,是皇兄亲口留的牌子。日后圣宠之隆,但日就可预见了。”玄清道:“皇兄因为宠爱傅婕妤,虽未成为主位却赐她独居一宫、以贵嫔之礼相待,且因为有她,那一年的选秀总共才选了五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另四位封的位份之低,不过是应景罢了。这一年里,连出身高贵、生育了和睦帝姬的昌贵嫔和一向得宠的安贵嫔都被抛在了脑后,更论其他妃嫔了。”
我冷笑,声音清冽入冰:“我方才正想,既是个木美人,何以会这样得宠,原来如此!”我想起阿晋的话,“皇上是在她宫里头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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