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卯都的哥哥!”生灵大喊起来,“我那里配做她的哥哥!说要带她离开老是吵架的混账爹妈的,可是我反而把她害得更惨!就在这个弯道车子翻了……卯都一直昏迷着没有醒,还是昏迷比较好吧,原本是天鹅湖的主角……可现在她的腿完全不能动了……”
那我碰见的卯都也是生灵了,之所以她坐着空想的电车在一个人的月世界里转圈,是因为她一直昏迷着;之所以她的灵体没有腿不完全,是因为她无法感觉受伤麻痹的腿的存在!
“所以你后悔的心化成了执念,以至于变成生灵每夜重复通过弯道口?”醍醐不耐烦地搔着短到不能在短的头发,“为什么做这种多余的事情,你是白痴啊!”
“可是我能做什么!”生灵也怒吼起来,可他气势十足的尾音却消失喉间,转化为嘶哑的低语,“我的确是个没用的白痴,卯都一定很死我了,她一定……再也不想见我了……”
“不是的!”我不假思索的伸手想抓住面前的生灵,可是指尖却一下子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这虚无的接触却是那本已消失的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那是在月世界的电车上那最后的时刻……
——还是不行,我不能对你做这种事。哥哥跟你一样是笨蛋,如果我这样做,他一定会生气的。
——不过没关系了,因为你已经想起自己是谁了,而我,也想起来了……
——我叫做卯都。兔子的城市,月的世界:这是哥哥为我取的,珍贵的名字。
——所以,请你替我对哥哥说……
呼应着渐渐变得清晰的记忆,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说:“那不是哥哥的错,我一点也不恨哥哥;所以,哥哥也不要讨厌我。我很寂寞,如果哥哥不来带我走的话,我是无法离开月的世界的……”
注视着年轻的生灵那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微笑起来:“卯都她要我说:哥哥,请你来看我。”
再次看见这对兄妹是不久以后的事情。春日的午后,在洒满阳光的广场草坪上,那个骑摩托车,带着成排耳环的的“前生灵”,正一心一意的帮着像天鹅一样高贵的少女做物理恢复,扶着轮椅的少女虽然脚步还很蹒跚,但行走间已经依稀可以看出那轻盈的姿态了,很快她就能恢复成为那最美的天鹅了吧!这对兄妹,居然专心到连我和冰鳍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也没有发现!
“你看,我没有胡说吧!”我得意洋洋的说,“不过真薄情呢,完全忘了我们自顾自的开心!”
冰鳍看了那对兄妹一眼,故意摊开两手摇了摇头:“可是没有办法啊,因为,春天已经来了呢!”
如月奇谭之三花
“你要干什么!我绝对绝对不会答应这种事的!”陌生的教学楼的那一侧,传来小我一个月的堂弟——冰鳍的哀号声。
今天是香川省中和我同冰鳍就读的香大附中两校联欢的日子,简单来讲就是平日倍受压抑的学生无法无天玩闹的日子。说起来我和冰鳍虽然挺期待的,但心里总有些惴惴:因为这每年春天轮流在两校举行的联谊活动,这次是省中校内办,而听在那里念书的醍醐讲,和建校几十年的香大附比起来,有着百年以上历史的省中校园内更是“藏龙卧虎”。“省香中的七大怪谈吗?那未免太少了吧,如果有耐心的话七十个也讲得出来啊!”醍醐一副得意的口气,真不知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我和冰鳍可不想听什么怪谈,只希望能平静有快乐的度过这难得的一天,因为这样人声鼎沸,又不是人人都互相认识热闹场面,最容易混进那些家伙了——那些特别喜欢粘着我和冰鳍的彼岸世界的家伙,因为看得见他们的样子,听得见他们的声音,就无视本人的意志把我和冰鳍当成有趣的“同伴”。
不过让我担心的还不只是这个,更糟糕的是冰鳍是个在自己房间里都会迷路的超级大路痴,每次都得我提心吊胆的把他从奇怪的地方领回来,而两校联欢这么混乱的时候,我偏偏身负课本剧服装师的重责,说白了就是替戏剧小组的同学缝衣服;而冰鳍则是篮球队的候补队员,基本上就是坐冷板凳,我们两个差不多是没什么机会碰见的。
“我把冰鳍交给你了!”我郑重的请求身为省中篮球队先发球员的醍醐。算是我们家邻居的他,虽然是个讨的厌家伙,但因为从小生长在砂想寺里的关系,醍醐对付彼岸世界的家伙们很有他强硬的手腕,是目前唯一能依靠的对象。事实证明我的选择很正确,虽然不时碰上混在人群里的那些家伙们,但一个上午他们同我和冰鳍基本上相安无事。
课本剧的演出在下午,我们学校的那一出是《灌园叟晚逢仙女》,衣服难做得要命,直到上午我还在固定裙摆上的飘带。本想在难得的中午时间里好好休整一下,可是偏偏传来了这么难听的哀号声。
“好像是你家冰鳍的声音,他怎么了?”扮演仙女一的萱萱有些担心的站了起来向窗外看去。
“被省中的欺负了?”扮演仙女二的樱桃从来就是个性强悍的美少女,“我去给他们颜色看呐!”
“没……没那么严重啦!”心里暗自骂着冰鳍这笨蛋又不知惹上什么奇怪的东西了,我连忙丢下闲聊的伙伴,跑出了充作课本剧演员更衣室的教室。
叫声是从昏暗走廊顶头的小教室传来的,那里可能是篮球队的休息室,在有了些年头的教学楼昏暗的走廊里,我一路绕开企图绊倒我的小精魅们,直奔那虚掩着的大门。可一推开门,我顿时没了力气——醍醐果然没说假话,什么七十大不可思议,我看七百也有可能啊!这样一间小小的教室里,居然能挤得进这么多的精魅,桌子上椅子上,橱柜上窗帘上到处都是,还旁若无人的骚动着,混乱到连人的视线都模糊了。再加上朝向操场的窗户打开着,沸腾的人声并没有因为是中午就平息下去,还是不断地飘进杂乱的室内,感觉上这偏僻的小教室比早晨的菜市场都热闹。
因为早上比赛已经结束了,所以这里反而没什么人,好不容易在俨然以主人自居的精魅里找到了冰鳍和醍醐之后,我有些吃惊的发现我们学校的大前锋,隔壁班的钟明树也在里面。他倒是一副浑然不觉,悠然自得的样子。
挥开一边啰嗦着“青头巾,红头巾”,一边妄图爬到我头上的小精魅,我恼火的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冰鳍你这样大喊大叫就不觉得丢人吗?”但是看冰鳍和醍醐的脸色好像都不愿意回答我的样子,我转向明树:“明树你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我是证人!”明树很爽快地回答,“因为冰鳍和醍醐,谁输了就要无条件的帮对方做一件事情。”因为曾经多次在赛场上碰到,明树看来和醍醐也挺熟的。
“打赌?”我怀疑的看了醍醐和冰鳍一眼。
“是啊!”明树有点惭愧地笑起来,“冰鳍和醍醐打赌,一共赌了两场。先是我和醍醐比赛谁吃的包子多,我们打了个平手。可是接着打篮球的时候我难受得不得了,发挥不好,所以我们学校就输给省中了,冰鳍押的我这边,所以就输了,真是对不起呢……”
“你把学校的荣誉当成什么了啊!”本来应该这样义正词严的骂他们的,可是我觉得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你有什么可对不起冰鳍的,他是在欺负你啊!想想为什么他打赌要你出力?”
“是我失算了,我以为这个笨蛋在能吃这方面是天下无敌的……”冰鳍皱起了纤细的眉头,用手支着额角艰难的说,“可是没想到对抗的是胃袋妖怪……”
“罗嗦什么,快老实兑现自己说过的话吧!”醍醐恼火的打断了冰鳍的话。
冰鳍低下头断然地摆出拒绝的姿势:“其实你早就计划好的吧!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会答应!”
“这就是冰鳍不对了,说话要算数啊!”明树的思维显然只会走直线,“是男子汉的话就不能逃避责任——不就是穿上女装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精魅们顿时兴奋起来,学着明树的口气重复着那没大脑的言论,小教室里一时间乌烟瘴气,明树一边咳嗽一边挣扎着说:“醍醐,你们的活动教室要打扫了,好多灰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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