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还是连累你了。不过,你顺手牵了我的东西,怎么说也不对吧。”凤于漠低着身子,与月月的明亮的眼眸保持平视。
“那就一笔抵一笔,我们现在各不相欠了。”月月冷然说道。
“不相欠?那我的相思之苦谁来负责呢?”这话说得好可怜,就像一个无辜的孩子被坏人欺负了一样。
“你是至尧的护国将军,而我只是靖王府里一个贱奴,你的苦我负不起。既然东西找到了,你就快走吧,别再害我一次了。”月月低声恳求道。两军交战势在必行,他是赫连狱的敌人啊,怎么可以如此罔顾性命身涉险境呢。
聪明如他,凤于漠怎会听不出月月的言下之意,心中一暖,轻声说道:“我来不是找东西的,是想问你一句话。”
“赫连狱从不跟我提战事,即便他提了,我也不能告诉你,就像现在我不会出卖你一样。”月月心不在焉地答着,眼睛却瞄向了窗户的方向,那里始终没有动静,巡逻的侍卫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问的怎么会是这些,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凤于漠凄然一笑。
“那你……”月月回过神,一颗心猛然乱成一团,她有预感凤于漠今晚突然造访绝对是事先安排好的,但是这里是守护最严谨的地方,他是如何做到轻而易举的潜进来,毫无顾忌的与自己说了这么久的话。
乱了,一颗心全乱了,是为凤于漠,更多的却是为了他。
第一卷 有奴倾城 第五十八章 校场点兵(上)
“月月,你愿意跟我走吗?铁骑已在城外,最迟三日之内就会发起进攻,赫连狱这次输定了,你不在他身边,我会赢得没有顾虑。等到我们里应外合灭了他的轻骑,取得他的首级,我就带你回至尧,我会保护着你,直到我没有能力的那一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为你找好退路,不会让你吃一点儿苦头,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月月,你在听我说话吗?月月……”凤于漠轻轻的叫着月月的名字,声音那么小心,那么谨慎,似乎怕吓坏了她。
“我在听……”月月的声音缓缓响起,听到如此露骨的表白,她无法不为之震惊。这还是她在离开四方楼后,第一次有人关心她,温暖的话语,萦绕在身边,让她整个人好似泡在温泉里一样。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凤于漠握起月月冰凉的小手,柔声问道。
这是第三次听到他说这句话了吧。月月推开凤于漠的手,淡淡地说道:“我是谁你都不知道,我有怎样的过去,你也不知道,这样带我走,你不觉得危险吗?”
“从我出生的那天开始,身边就已经是危机四伏了,我努力了二十年才打开了今日的局面,那些危险也从明处隐成了暗涌,危险与我来说早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他本该就是这样的男子吧,刀锋剑口下磨砺,暗算冷箭中淡定,最后终于权倾一方,横行朝野,一个凌厉的眼神就足让整个至尧都臣服在他的脚下,这就是他的宿命,这就是他与她的不同。
“凤将军,小女子胆小无知,不敢涉足那样的险地,更不敢有非分之想,请您放手吧。虽然我与靖王有些恩怨,但好歹也是傲天子民,如若您再流连,就不要怪我……”月月已经尽量说得冷漠无情了。她突然感觉自己很可笑,四方楼里出来的杀手她应该是唯一一个没有杀过人的吧,现在又成了唯一一个多愁善感的。
“月月,你知道你这样说我的心里有多难过吗?也罢,你不愿意,我不也勉强。战争无情,刀剑无眼,我希望你听我一言,留在这个房间不要出去,不管外面发生什么。我会下令铁骑不动此处,尽量保你周全。”凤于漠的拳头紧紧的攥着,白色的骨节在黑暗中不甘心的突兀着。
这席话听得真让人有罪恶感,月月横下一条心,继续冷冷地说道:“凤将军不必劳神了,如果你真的取了靖王的性命,小女子也绝无流连人世之意。”
“你,你爱上了赫连狱?”心痛,连呼吸都是痛的
“我答应过他,他若死了给他陪葬。”月月大义凛然的说道。她才没有爱上那个男人,他是自己的仇人,即便偶尔忘记了,她也会从记忆里挖出来,再强行把自己套进去。
至于那个承诺,月月当时一定是受了赫连狱的蛊惑,他那双既无害又无辜的眼睛深深地碰乱了她的某根神经,致使她做了这样一个断了后路的决定。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赫连狱竟然因为她的一句话来了精神,天天跟他那些亲信混在一起,研究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诡计。
月月忿忿的表情凤于漠看不到,他的心已经伤透了,凉透了,只能一边苦笑,一边哽着嗓音说道:“我明白了,原来是我自作多情,月月姑娘请多保重。”
“将军厚意月月铭记在心,救命之恩只盼来世有机会再做报答了。”月月微微颌首,再抬头时,那抹身影已然推开窗户,纵身跃上了对面的房檐。
脚下踏风,凤于漠走得心如刀割,背后还未痊愈的伤口仿佛呼应着他的心痛也默默地疼了起来。
月月挪到窗前,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倚在窗边仰头赏月,眼光微微转动,流过目所能及的每个角落。
巡逻的侍卫一队队经过,密集而紧凑,明面上的部署与白天里没有任何差异,只是那些侍卫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也是在看她,但是却放肆了许多,即使是夜晚,也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些目光的火热。
靖王治军严谨,真正的轻骑军万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观望自己。除非是。除非是侍卫换人了!想法一出,月月的脑子里顿时嗡地一声,本来就苍白的小脸更加白了几分。
五千轻骑指望赫连狱各个都认识断然不太可能,但是既然能担此重任的一定是精英中的精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人取代,可见对手强得多么可怕。
凤于漠是你吗?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月月有一刻恍惚了。他们的世界是她无法理解,无法进入的,那些强势的表面下到底藏了多少阴险诡计,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狰狞着向她伸出无数手臂,一边张扬,一边嘶吼着:“瞿月月,你到底还能置身事外多久?!”
凤于漠、赤臻还有烨亥,他们明显是一伙的,这是一个局,专门为赫连狱设计的一个局,乌图木格城就是一个囚笼,困住赫连狱,让他挣不开,跑不掉,冲不出,而那个在背后将他重重推进局的人,竟然就是月月。
这样危机四伏,心事重重的夜晚,让月月如何能够安然入睡。这个房间就像是正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等着赫连狱自投罗网,而她就是猛兽口中的诱饵。
更鼓声声,月月想起了凤于漠的话,三日之内发起进攻,今天已然是第一日了。
怎么能让他知道这里有危险呢?赤臻没有快到把整个府邸的侍卫全换了吧?是用毒吗……
不敢再想了,也来不及再想了,远处突然出现的几点灯火一下子寒了月月的心。她好像看到了假侍卫们在交换眼神,她好像听到了长剑在鞘匣中鸣响,硬拼,他们绝对不是赫连狱的对手,但是使毒,恐怕连铁焰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吧。救他吗?滔天的仇恨含在胸间;看着他落入全套?那每近一步的距离就像是一把利刃在她的胸上又深了一寸,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目光与他的身影瞬间交汇,顷刻间刺穿了那张挡在二人之间无形的大网。
“凤于漠,别管我,你快走!”喉咙处像是烫了一块火炭,月月沙哑的嗓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伺机而动的侍卫全部愣在原地,眼光朝着就近的房檐一顿乱瞄,月朗星稀,除了夜虫呢喃没有任何动静。
犹豫之间,金烈已经飘然而至,守在这里的轻骑全部是他亲自挑选,他要过来安排人手去追凤于漠的行踪,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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