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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驰睢阳城，战前动员（一）

公元757年2月18日（农历正月二十五），刚剁了父亲安禄山登基称制的大燕皇帝安庆绪，急于建功立威，匆匆任命尹子奇为汴州刺史、河南节度使，攻打睢阳，出兵江淮。

尹子奇受宠若惊，快马加鞭跑到洛阳，一下马便连滚带爬去谒见安庆绪，叩恩谢德，大尽“三叩九拜”之礼。

这安庆绪一时还不适应龙袍加身，还在研究这宝座究竟有什么诱惑，竟令他弑父相争？一见爱将尹子奇前来谢恩，龙心大悦。

“尹将军，来，来，来！”说着，安庆绪亲自下阶拉住尹子奇的手，“朕素闻将军英勇善战，文韬武略，功勋卓著，此次特意派将军去攻打睢阳，意在江淮之地！”

“陛下英明神武，雄图伟略，江淮为唐室粮仓钱库，如此大任交付微臣，微臣受宠若惊，愿从此肝脑涂地，竭尽全力荡平睢阳，直取江淮，以效陛下知遇之恩！”

“哈哈，尹将军，朕就是等你这句话。攻克了睢阳，进入江淮之地，大燕就算完胜李唐了，江山就彻底改李姓为安姓了。说好了，哈哈，”安庆绪说着，放怀大笑，身子骨都要散架了，竟接不上气来，拍着尹子奇的手，继续说道，“我跟你说好了，这睢阳城一破，朕就封你为左丞相，辅国大将军！”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好，”安庆绪看到权臣严庄前来谒见，便对着尹子奇挥了挥手，示意请退，“朕就盼着爱卿的捷报了！”

“微臣告退！”礼毕，尹子奇火速赴任，在太原誓师，率妫、檀二州及同罗、突厥、奚等精锐之兵，在陈留与杨朝宗会合，合军十三万，贼势汹汹，浩浩荡荡的向睢阳城挺进。

睢阳可谓中州重镇，地处河南、江苏、山东、安徽交界处的中原地区，自古就是江南门户，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楚汉鏖兵在此成王败寇决出胜负。

“睢阳告急！睢阳告急！”传令兵驰报朝廷。在灵武登基的唐皇李亨此时自顾不暇，听闻睢阳告急，江淮受危，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向睢阳空传皇谕：“各镇节度，守土有责！睢阳周边各镇，相助驰援，共抵敌寇，力保江淮之无虞！”

太守许远闻得贼讯之后，不想坐以待毙，急忙向周边军镇求援。只是当时大唐江山风雨飘摇，正处于“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之际，贼兵蜂起，叛将层出，而各路军镇都力求自保并以此乘机坐大，根本没有打算派兵驰援的念头。只有转战于雍丘、宁陵的张巡虽是吃紧，但一听到睢阳求援，便立即召集众将士准备驰援睢阳。

说话这宁陵城里，张巡和霍风颜的喜事刚刚办毕，将士们还沉浸在主帅的喜事之中，一听要去睢阳守城，便罢酒议战，自然有些意犹未尽。大家都知道酒肉笙歌未久而苦征恶战方长。

“睢阳告急，各位将军可否愿意跟我前往？”张巡问道。

“愿意！”众将士异口同声。

“我等打跟了张大人后，就誓死追随大人，共捍大唐江山！”勇武异常的雷万春说道。

“将士们，”张巡感奋异常，“我等转战雍丘、宁陵一带一年有余，张某本是一介书生，怎奈杂胡贼众乱我大唐江山、杀我父老乡亲，国破山河在，我投笔从戎，幸得各位将士鼎力扶携，同仇敌忾，屡建奇功。今睢阳告急，我等军中不少家小在尚未受战乱之灾的江准之地。这睢阳城一破，江淮再无屏障，贼人将趁势长驱江淮，到时殃及万千生灵。睢阳一城系一天下，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等吃军饷、享皇恩，杀贼报国是我等天职！今日我们快马加鞭，驰援睢阳，”

“保卫睢阳，捍唐卫民！”众将士大声喊道。

“各将士速去准备装束，我们即刻启程！”张巡命令道。

这是一支战斗力超强的唐军，其勇悍顽强程度堪与南朝陈庆之的白袍兵、唐太宗的玄甲兵及后世岳武穆的背嵬军相提并论。从宁陵出发向睢阳进发，当头举着两面旗，一面是“杀贼报国”，一面是“捍唐卫民”，他们疾速行军，半日便奔至睢阳与许远合兵，聚于城内。许远派人去清点人数，传令兵来报，张巡部雍丘兵三千，睢阳守兵四千八百，合兵六千八百人。

许远和张巡素来相善，曾于去年十二月在宁陵合兵，共敌叛将杨朝宗二万大军。当时，张巡、许远派部将雷万春、南霁云领兵迎战，大败杨朝宗部，斩敌万余人，死尸塞满汴水，倾流而下。杨朝宗收集残部，连夜逃去，使雍丘至睢阳一带贼情稍有缓和，而两人从此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张兄，你我宁陵一别不过二月，好似转眼间，你我有缘，又相聚于睢阳。”

“有缘。当时是许兄援我宁陵城，如今我来援睢阳城，你我互为驰援，患难与共么。”

两军曾合军作战不久，稍作介绍，自然就熟成一片。待大家熟悉之后，许远命睢阳诸将去召集城中百姓前来太守府前候命，张巡便命雍丘诸将去城内校场搭营建帐。

睢阳城太守府中，张、许二人开始谈论守城事宜。

“张兄，尹贼来犯，十三万之众号称三十万，直指睢阳，不日将兵临城下，当下之际如何是好？”

“许兄所镇睢阳，当江淮要冲，镇东南之锁钥，为今强敌即将来犯，已别无它法，只有修葺城垣，训练士卒，囤积粮草，睢阳若是铜墙铁壁，兵精器利，加之粮草充足，虽然贼众我寡，或以一挡百，得以侥存，自不在话下！”

“真快论。张兄雍丘一战奇招迭出，什么偷袭粮船、草人借箭、出城取木、诈降借马……天下闻名。去年你我合兵转战宁陵，张兄更是审时度势，神机妙算再挫杨宗朝二万之众。许某自知才智胆略不及张兄，有何妙见尽数说来！”

“我曾研读《商君书》发现其中记载了守城战的战法，说到这守城战之前需要必做的功课！望许大人能够如此去办！”

“怎讲？我当定从！”

“商鞅变法锻造了秦国气象，秦军因此所向披靡，以至吞并六国，所以《商君书》很值得借鉴。打好守城战必须做好五件事：其一树立必胜之心，信心比黄金都来得珍贵，敌人在高大坚固的城下进攻，死伤肯定惨重。即使他们攻破城墙，我们也可以以逸待劳与其巷战，况且熟悉地形，不难把敌人歼灭或击溃——所以一定要有心理优势，而绝不能恐慌。其二是坚壁清野，敌人攻城之前，一定要把城外房屋、庄稼等一切财产转移或者烧毁，不能资助敌人；其三作战时全城百姓分为三个部队，一是壮男部队，直接列阵参加战斗；二是壮女，组织起来可以给作战的军民分发武器；三是老弱年幼，负责后勤。作战期间，三个部队绝对不许相互来往和混合，因为男人如果见到妇女和老幼，就会产生怜悯和留恋的心理，不利于死战！其四战时一切私人财产由将领征用。其五战时食物等实行配给制度。”

“这五件事不难办到，我已命城中百姓齐聚太守府前，希望张兄一是动员二是给任务的！张兄，如此即可？”

“未可。还有军心和民心。所谓众志成城，这众志就是这军民一心，共抱不为瓦全宁为玉碎的决心。许兄，这军心可锻，只要在战斗中将帅能身先士卒奋勇杀敌，在战术上出奇制胜搞几场胜绩，便可激军心。至于这民心如何，要看你在睢阳的官德政绩了。自古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军心可用而民心可御，抱必死之决心，‘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这样睢阳就成了一颗铜碗豆，铜碗豆虽小，却是响当当，针刺不进，锤敲不扁……”

“呵呵，许某虽愚钝，但视百姓为父母，施惠于民，民心可望！”

“那就是好，上下相睦，民心如城，如此而来，你我共守睢阳，军民同气，攻则驱敌杀贼，守则保土护城，何患逆贼来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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