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智压抑下激动的心情,将纸和笔推到蒋朝阳面前,在心中默默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始讲述他自己的故事:“我有一个女儿,叫蔡小然。八年前,她七岁零两个月,有一次跟着姐姐出去玩的时候,被坏人拐走,从那以后下落不明。”蔡智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他一直留着的小然的一张旧照片。那是八年前小然过生日的时候,他带着出去玩儿,亲手照的。
蒋朝阳在听到萧然这个名字时愣了一下,之后他看到了照片,突然明白来者就是小然的父亲!
蔡智不错眼珠地盯着蒋朝阳的表情,蒋朝阳艰难地接过照片,对上蔡智希冀的眼神,难过地点了点头,在纸上写道:对,她就是我一直说的那个小然。蔡智紧张得身体微微前倾,轻声问道:“小然她、她、她。。。。。。”那句她真的八年前已经死了吗,却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
想起小然的音容笑貌,蒋朝阳沉默地又点了点头。两个男人因为同一个小女孩而默然不语,各自****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
照片上的小女孩,笑容明媚,人比花娇。蔡志颤抖的手轻轻抚过小女儿的脸,多年压抑在心底的悲伤终于喷涌而出,顾不得这里是提审室,周围有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在虎视眈眈着他们,更顾不得自己是花了多少的心血,托了多少的熟人,才最终见到蒋朝阳,时间宝贵容不得他浪费。他只知道,他疼了宠了七年,想了盼了八年的小女儿,真的已经化作一捧黄土,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欺骗自己,她也许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有着疼爱她的养父母,健康茁壮的成长着。
八年的痴心妄想,终于被残忍的真相狠狠扇回现实。两行清泪从他浑浊的老眼中不停滑落。蒋朝阳看着对面哭得不能自已的老者,微微抬头,小然,你的父亲至今仍然如此思念着你。得知你不幸遇难的消息,哭得肝肠寸断,你终究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疼爱的,那怕早已死去,你仍然活在他们的心中。你比我幸福。哥哥无能为你报仇,希望他们能洗清你的冤屈,手刃你的仇人。
蒋朝阳不等蔡智问,后者哭得正伤心,根本完全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时间紧迫,蒋朝阳抓起铅笔,奋笔疾书,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一一详细地写了下来,放到蔡智身边的桌子上。
费尽周折安排,才争取到的可怜探视时间。就被蔡智哭过去了。等他哭够回过神,蒋朝阳早已被带回了监室。他拿走那薄薄两页写满女儿遭遇的纸,万分遗憾自己连句谢谢都没有说上。
晚上11点,蔡智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他刻意跑去酒吧消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就是不希望一回来就对上了老伴儿的询问。
女儿的下落,已经很明确。他不应该瞒着想女儿想得疯的老伴儿,可是那两张纸上的内容,又让他无论如何都难以对老伴儿启齿。老伴儿的身体比他还要差,知道如此残忍的真相。他怕她的身体受不了。
这个点钟,老伴儿应该睡下了,她的生活作息习惯很好,一贯喜欢早睡早起。至少拖过今天晚上吧,让他好好的想一想,要怎样开口。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没有开灯,凭着对家里地形的熟悉,摸到卫生间。想洗个澡就休息。
“你回来啦,这一下午加一晚上跑到哪去了?之前不还高血压头疼的难受吗?就这么不管不顾跑出去,给你打电话又打不通,你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吗?”蔡智听到老伴的声音,解衣服的动作停下来,面带尴尬地陪着笑脸:“有个老客户,约我出去谈些事。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晚上一起吃了个饭又去酒吧喝了点酒,回来的有些晚了。我手机没有电,刚刚看的时候才知道已经关机了。对不住了,让你担心了。”说完他低下头准备继续脱衣服,没想到老伴儿抢前一步开了灯,对上蔡智红得跟兔子一样的眼睛:“老蔡,咱们俩结婚已经四十多年了,这四十多年,不说一直恩爱非常相濡以沫,至少革命感情,一直都有吧?刚刚我就听你说话声音不对劲,现在眼睛又红成这样,老蔡,你就实话说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吧。”
蔡智嗫嚅了半天,始终没有办法把小女儿的遭遇诉诸于口,踌躇间,一直捏在他手中的两页纸便漏了出来。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蔡智猛的反应过来,这两张纸不能现在让老伴儿看到!他一边躲闪着说没什么,没什么,一边迅地将纸塞进兜里。
“没什么值得你哭出来?老蔡,咱们两个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你自己说说你一共哭过几次,再苦再难咱们都挨过来了,就连小然失踪都是你在安慰我,半滴眼泪也没掉过。现在你居然哭成这样,还躲躲闪闪的不想让我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啊,老头子你要急死我不成!”
眼见老伴着急上火,蔡智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夫妻多年,他们心意相通,自己以前撒谎从来没有骗过老伴儿,这一次这么大的事情想要瞒过去,他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本来他也没打算一直瞒下去,只想用用缓兵之计,能相对柔和的将这个消息告知老伴儿。却忘了,哪里有什么相对柔和的办法,无论什么时候得知女儿已经死去的消息,都像摘了父母的心肝一般伤痛。
他闭上眼睛,让又湿润起来的眼睛缓一缓,拉着老伴儿,来到卧室,将她按在床上,这才小心翼翼地掏出两张已经被他捏得有些皱的纸,递给老伴儿,示意她看:“今天下午,是小董打电话给我,说是听说有人知道小然的下落。本来我也就是报着试试看的心态去见了人。这是那个人的证词,方方面面都对上了。小然她、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老伴儿一把抓过纸,迫不及待地展开去看。蒋朝阳写的已经尽量委婉,但大体意思很明确,自己如珠如宝疼了许多年的女儿,居然是如此下场。连尸骨都再也找不回来。老伴儿哀嚎一声“我可怜的女儿啊!”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蔡小悠上了一天的网,接近零点才刚刚睡下,迷迷糊糊的就听到扔在床头的手机不停地响。大晚上扰人清梦什么的最讨厌了,她极度不耐烦的伸出手将手机抓过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识趣,深更半夜的给她打电话。
本市的固定电话号,不认识,蔡小悠点下拒接,准备翻个身接着睡。电话很快再次欢快地鸣叫起来,还是刚才的号码,她困劲上来,管你是天王老子来的电话也不想接,直接掀开后盖抠出电池,世界瞬间清静,她愉快地梦会周公去了。
美梦正酣之际,又被一阵紧似一阵的门铃声再度惊醒,蔡小悠看看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忍不住爆粗口。怒气冲冲地起床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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