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异生物眼眸仿若两口深不见底的幽渊,紧紧锁住梁木水,目光似有形质,如冰冷的触手在他身上来回摩挲。
时间好像凝固一般,寂静中唯有梁木水急促且沉重的心跳声。
漫长的对峙里,这生物像是一台从岁月尘封中缓缓苏醒的古老机器,齿轮初时艰涩转动,随着“咔咔”几声仿若磨合到位,机能逐步复苏,晦涩难懂的光芒在其眼底明灭闪烁,似在解析眼前之人。
片刻,它似乎终于洞悉了梁木水的存在本质,原本冷峻仿若石刻的面容,线条渐渐柔和,眼眸中的凌厉锋芒也悄然隐退,恰似春阳融雪,冷峻化作了一抹近乎慈和的神情。
就在这瞬间,那股压得梁木水几近窒息,仿若要将灵魂碾碎的威压,如潮水般疾速退去,密室里紧绷到极致的空气“噗”地一松。
梁木水顿感身体一轻,禁锢全身的力量就像梦幻泡影瞬间消散。
他双腿一软,“噗通”跪地,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冷汗早已湿透衣衫,贴在后背一片冰凉。
劫后余生的后怕让他四肢仍止不住微微颤栗,却又满心狐疑抬眼望向那生物,不知此番变故究竟是福是祸。
血池表面本如死寂的暗红色潭水,毫无波澜。突然,一阵“汩汩”的怪异声响打破沉寂,那声音仿若黏稠的浆液在翻涌。
紧接着,血池中央泛起巨大的涟漪,那怪异生物的身影缓缓上升,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托举出水面。
梁木水双眼圆睁,死死盯着那东西,呼吸都急促起来。随着它越升越高,下半截身形逐渐展露,竟是如蛇般蜿蜒扭动,鳞片在血光映照下闪烁着幽冷寒光,每一片都厚实硕大,紧密排列,一看便知坚逾钢铁。
它就这般靠着那不停摆动的蛇身,迅速朝着梁木水逼近,转眼已到眼前,梁木水甚至能闻到它身上那些血水散发的清香气味。
可那蛇身仍有部分隐没在血池之中,仿若无尽深渊里探出的魔影,根本无从估量其长短。
它悬停在梁木水眼前,恰似一朵从地狱血渊中生长出的鲜花,花茎是那可怖蛇身,花朵则是上方那类似人族的躯干,正对着梁木水,审视着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那生物的喉咙深处骤然滚出一连串古怪音节,那声音沙哑粗粝,像是砂石摩擦,在寂静中显得尤为惊悚。
梁木水满脸惊愕,茫然无措地呆立当场,那复杂诡异的语言,他一个字都无法领会。
生物见状,头颅再次缓缓凑近,那双血红色的竖瞳直勾勾盯着梁木水的双眼,像是要将他灵魂看穿。
刹那间,梁木水只觉脑袋一阵嗡鸣,好像有一股无形之力强行挤入识海。
紧接着,一道陌生又冰冷的声音在脑海炸响:“你是人族吗?”
梁木水浑身一震,下意识环顾四周,却只剩眼前这生物对视,反复确认后,他笃定就是这生物在与自己“心灵对话”。
这感觉似曾相识,与平时梁志佳的灵魂链接十分相似,但此刻却只剩冰寒,纯粹的意识交流,毫无感情维系。
看到生物似乎并不想对自己做些什么,梁木水也大胆的起来,默默的在心中回应道:“是的,我是人族。”
这样梁木水与这生物默默的开始了心灵的沟通,相互了解对方想要知道的信息。
一番交流过后,梁木水知道了这生物原来是人族试验场的负责人,如果按照现在人族的语言来说,它的名字叫做木八。
当年人族的野心勃勃远超想象,那试验场,可不是仅有一处两处,而是足足上百个,想汲取龙族精血之力,这本就是忤逆天道的疯狂行径。
每回刚有了些许成果,天道便怒降天谴,那些试验场瞬间就会被夷为平地,化作一片废墟。
可人族根本不会就这样轻易死心,一处毁了,立马又重建起来,而且打从第二次起,就长了心眼,每次都能提前预判天谴到来的征兆,拼了命地把关键进度抢救出来,一丝一毫都不敢遗漏。
如此往复,历经无数艰难险阻,才总算摸到了成功的门槛。
这道深渊便是当年天谴留下的狰狞伤疤,那时试验已近尾声,人族几乎倾尽全力打造此处,砸下数不清的珍稀资源,或许是这份执着让老天也有所动容,竟留了些许残垣断壁未被彻底抹消,遗迹才得以留存至今。
至于那些个果冻似的怪物,它们也曾是有血有肉、满怀壮志的人族勇士,自愿投身这九死一生的试验。
奈何龙族精血太过霸道,硬生生将他们的身躯扭曲变形,在漫长岁月里不断异化,就成了如今看到的这般怪异模样。不过,也正因如此,它们拥有了不死不灭的奇异特性,勉强算半个成功的活体,只是再也没了往昔人形与神智,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
而木八的情况也极为特殊,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到底为什么,当年的天谴给试验场带来破灭的同时也让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他的身体竟然发生了更为特殊的异变,与龙族精血的融合更为彻底,成为这个试验场唯一有自主意识的人。
这个血池也是当年试验场所遗留的产物,是无比珍贵的神物,也是极为可怕的毒物,任何生灵浸泡其中都会发生不可预料的异变,木八现在也不可以完全离开这个血池,否则他很可能会沦为彻底的野兽。
梁木水听完,久久伫立,心中五味杂陈,为当年人族的疯狂、坚韧,也为那些沦为牺牲品的可怜人默哀不已。
梁木水:“当年的人族难道就这么没人性,没有人回来找过你们,把你们救出去吗?”
木八:“当年的人族当然有人回来探查过,但是这个地方已经发生异变,彻底变成一个诅咒之地,凡是进入其中的人族都会受到诅咒,无法离开这里,最后身体也会发生变化。”
“你们来到深渊底部时应该有遇到那层无比柔软的地面吧,那其实就是那些后来探索这片深渊的人族所化成的产物。”
“可能是因为派往这个深渊探查的人太多了,而且全都有去无回,一点信息都得不到反馈,最终人族也只能彻底放弃。”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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