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今日稀里糊涂地将函收下,还不知这一茬会在往后什么时机提起。
自家郎君生了身招人的皮肉,未出阁的女郎为他春心萌动,一时动念,倒也情有可原,并不是什么大罪;可若想借着这么一个物件挑拨陷害,那便是心术不正了。
韶音看着孔珧的目光也冷了下去。
孔珧没在她脸上看出慌乱之意,心里头微微有些失望。
不过,谢女如何想并不要紧,关键是李勖如何想。世上还没有哪个男子能容忍妻室与外男不清不楚。
果然,李勖的脸色已经沉了。
孔珧暗暗得意,面上却做出一副后知后觉的表情,眼神不安地来回看着李勖和韶音二人,最终垂下头,低低道:“妾也是……也是道听途说,是妾多言了,将军勿怪!”
“你说的东西我见过。”
李勖忽然淡淡地开了口,眼神亦淡淡地看着她,语气十分平静:“那函就摆在我夫人的妆台上,底下刻着我夫人的闺名。”
“这……妾属实不知!将军,我绝非存心挑拨,只是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孔珧惊讶地看着李勖,说着说着,自己便住了口。
李勖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早已知晓,并不在意。
孔珧不禁呆住。
“如你所见,我夫人如珠如宝,世间难寻,思慕她的郎君自然数不胜数。李某何其有幸,竟能与她结为夫妇,王太守到底是没有这个福分。”
说到这里,他竟罕见地朝着她笑了笑,左颊的疤痕不经意间成了个浅浅的梨涡,一身英豪气里平添了几分风流气度,人便益发显的俊朗磊落。
孔珧痴痴地看着他,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
李勖话锋一转,“九郎的确尚未婚配,若孔娘子有意,我夫妇不妨为你二人做个媒。只不过……”
他用力握了握韶音的手,微笑道:“九郎的痴心一时半会怕是还放不下,纵使你有意,他却未必会答应,李某虽有心玉成,却也不能强人所难。这件事,你还是禀明双亲之后再做主张。”
……
孔珧前脚出了都督府,太守府后脚便得知了这个消息。
会稽太守府修得宜人,其华丽奢靡不显在雕梁画栋,而是落在更巧妙细微之处。
浙东潮湿,隆冬腊月最是阴冷难熬,寻常人家不过早晚做饭时以热气熏一遍房,深夜里靠着火盆取暖而已。太守府却不然,不唯室内夹壁修筑火墙,十二个时辰炭火不断,那木炭亦有讲究,乃是掺了比例合适的兰麝香花特制而成,烧起来香暖无烟,轻而不燥,人处其中,心旷神怡。
廊下亦烧着暖融融的地炉,美人靠上摆放一溜花木,被热气一熏,也是忘了时令,竟开得比春日里更加葱茏馥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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