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往她家中去。”
从这位先生的语气里,我看出三毛在此很受到爱护与关心,即使我一再强调自
己是中国人,好似也没有产生更大的效果来说动他。
已是接近邮局关门的时间了,我却不肯离去。这时一位女职员看不过去了,顺
手写了一张条子,上面只是三毛居住海边的社区地名,没有门牌号码,对我和善的
说∶“坐车去,在这儿五公里外的地方你可以找到她的。”
于是我又坐上了计程车,穿过一片又一片干旱的田野及山坡,一个纯白色的住
宅区面对著艳阳下的大西洋静静的呈现在眼前。
我下了车,发觉这是一个很大的社区,整个对著蔚蓝海洋的山坡上全是西班牙
式建筑的小洋房。在这空寂如死的下午,贸然敲门去问有没有人认识三毛也许要受
人叱骂的,于是我独自下到海边沙滩上去坐了一会儿,希望黄昏的时候会有人出来
散步。总之在那种情形之下再要回旅馆亦是困难了,那儿是绝对叫不到计程车的。
那亦是一个奇异的海滩,大迦纳利岛南部的海沙是浅米色而柔软的,而我眼前的这
个海湾却满是近乎黑色的沙石,远处各种峥嵘的礁岩与冲击的巨浪使人想起《珍妮
的画像》那部电影里的镜头。这是一个咆哮的海滩,即使在如此明亮的阳光下,它
仍是雄壮而愤怒的。奇怪的是,我在那儿坐了近乎两小时,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未看
见。
我一直在分析自己,我已不是青年人了,在英国居住多年,为人并不冲动亦不
过分天真热情,对文学的喜好已有许多年,念过的好书亦不知有多少本,如果将这
些都当作我拜访三毛的理由,那么在文学的领域里来说,这位女作家是算不得什么
的。可是在她那几本浅近的书里,几年来,总有一些信息在呼唤著我,她的作品充
满著一些神秘的而又完全说不出是什么的东西,那不只是她文字的风格清新,更不
是她纸面上的生活点滴,而是她那个人、那份真、那份传奇引得我今天坐在她隐居
的海滩上,如同一个少年似的盼望著这次的会面。事实上我竟对自己有一些伤感和
怨恨,为什么像一个傻瓜似的走到了此地,只为了看一看那个名叫三毛的人。
已近黄昏了,阳光仍是炙热,我离开了海滩又往上面的住家走去,这次我才发
觉有一间小小的杂货店隐在一条斜路的转角下。
店内没有顾客,一条大黄狗向我猛吠。
想不到店主亦会讲英文,他很仔细,问明白了我找三毛的目的,陪我走了一段
路,指指社区最边上的一排房子,说明了是那一家,然后又有些不放心的盯了我一
眼,这才转身走了。
上坡路使我气喘,太阳西斜刺著我的眼睛,四周是那么的寂静,好似静得要窒
息了一般,街上空无人迹,黄昏沉重。
当我走到据说是三毛住家的白房子外时,我看见低低的花园木门里,一个穿著
牛仔布短裤梳著两条辫子的女人背著我在给草地洒水,她的头低低的垂著,园里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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