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要给你摘的是月亮,又不是星星,那还不乐意?”
忽然,硕玄把他的嘴压在了我的嘴上。虽然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但我却感觉很长。
“很久以前我就想亲你了。”
硕玄的嘴唇碰到我嘴唇的那一瞬间,我没有一点感到不快。相反,我的心跳在加快,仿佛我的心口有什么东西在重重地向上顶似的。这种感觉和在拥挤的公共汽车里与他人软而热的身体接触时的感觉完全不同。我感到仿佛有另一个宇宙在闯入我的体内。
“等我成功,好吗?”
硕玄满脸笑容地看着有些惊慌的我问到。我微微地斜了斜眼,回答他说。
“如果你回家的话。”
“我死也不愿意学习。这样下去我什么也干不成,舞也跳不成,学习也学不好。与其这样拖下去,还不如让我去做我喜欢做的事。我相信工夫不负有心人。
我父母也会理解我的。“
“想吵也该回家去吵啊。”
“行了。”
“你不回去的话,我以后就再也不见你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硕玄就看了我一眼。那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脸色通红,表情亦是僵硬,盯着我看的眼神像冰一样冷酷。我很想收回我的话,但我还是不能帮着硕玄说话。
“回去吧。你也得为你父母着想吧。你怎么能只想着你自己呢?人一辈子若能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当然好,可是现实不是这样的。况且人的一生,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都是有数的。任何事情都有它应经历的过程。现在我们这个年龄最重要的就是学习。舞以后再跳也不迟。况且你父母这么反对,是不是应该再重新考虑一下呢?”
硕玄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大步地向前走去。硕玄的背影强硬而又冷漠。瞬间我感到一丝不安,也许硕玄不会再给我打电话了。我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虽然我很想跑上去跟硕玄说对不起,但身体却不由我,我只是焦虑不安地站在那里。
硕玄已经远远离去,就算是我喊他,他也可能听不到了。距离越来越远,我的心也越来越痛。
第14章 贤珠不见了
和硕玄很不愉快地分手之后,贤珠一连好几天没有回家。才不过十七岁的贤珠没有其他可去的地方。女儿没回家,妈妈也不担心。她只关心唱歌,唱歌是她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我为妈妈感到心寒,见我这副表情看着她,她反而会很不乐意地说没回来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也是人,我怎么会不心烦?连最舒服的家都不回,那肯定是找到了更好的地方享福了去呗。让她出去受受苦,这样才知道家有多好。别管了。折腾累了也就回来了。都是吃饱了撑的,让她去吃一点苦,别去找她。这该死的丫头,让她吃点苦头才能懂点事。”
妈妈抓起旁边的扇子,神经质地在胸前一顿乱扇。动作很是粗鲁,扇出来的风也就不够柔和。我想起了硕玄。硕玄到现在也没有回家,也没给我来过一个电话,也不接我的电话。
尽管我还不是很了解这个世界,但至少我知道家以外的世界对于硕玄和贤珠来说太难以应付。到处都是陷阱和圈套。看起来很单纯、很可信的人,其背后都隐藏着一张恶狼般的脸。世界到处都在讲伦理道德,而实际上也只不过是徒有虚名。这个世界只被钱支配着,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十八岁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年龄。这个年龄对于世界是知也不知。像我这样为了谋生而很早踏入社会生活的孩子,已经品尝到了世间的一些酸甜苦辣,可以说懂得一点世间的人情世故,但又不能说完全了解。
不管怎么说,十八岁的我感到自己很像是个少年家长。尽管我还有不懂事的妈妈健在,但妈妈反倒更像是温室里的花草,比我还不懂得这世间的人情世故。
雪上加霜的是,爸爸没有再给我们送来生活费,我们家陷入了濒临崩溃的困境。
何止我们家如此。其实世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因忍受不了穷困或失业而选择自杀。有时我仿佛变成了投身于印塘水的沈清,听到了从汉江处传来嘭嘭投身入水的声音;每天都会出现好几个自杀网站,公开召集想要自行了结生命的人;一起从高楼大厦上跳下的人们不仅让树木承受一次苦难,也让周围的人感受到了一次小小的地震。
我看着贤珠的书包,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丢失了主人的草绿色背囊式书包很是无聊地躺在书桌底下沉睡着。书包拉锁钩上挂着一个早被摸成灰色的小玩具熊。
十七岁的天真烂漫完在这个小玩具熊上暴露无遗。五六月的阳光每天都变化很大,一年的差异也是如此。再长大一岁的话,可能就不会再往书包上挂这种玩具熊了。
书包里的书都很干净。也不知道这丫头课堂上都干什么了,书本上没有一点做笔记的痕迹,每页书上那种刚刚印好时散发出来的胶水味儿和墨水味儿依旧存留着。偶尔也能看到几处笔迹,但也只不过是乱图乱写罢了。笔记本也一样。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上的学。当然,我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的书本这样。尽管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但每当看到贤珠的东西,我还是会感到心寒。虽然都是离家出走,但毕竟硕玄的目标很明确,而贤珠则是稀里糊涂。想到这儿,我不禁有些恼怒。
不能就这样坐等贤珠,我决定去见见贤珠的朋友。贤珠的那些朋友也都和贤珠一个样。美玄的父母不久前刚刚离婚,美玄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跟以开出租为业的爸爸生活,但直到现在也未能适应这种生活而无限彷徨。慧美的父母沉湎于很久以前流传的末日论,将所有的财产捐献给教会之后变得无处可去,于是就将慧美送到叔叔家后消失灭迹了。慧美在叔叔家也呆不下去,便四处流浪。世贞的爸爸曾是银行职员,把提前退休所得的巨额退休金全部都买了股票,结果分文不剩,现在几乎变成了废人。明姬的父母做传销失败,现在四处逃亡,一点联系也没有,她也只能一个人生活。都是些无家可归、四处流浪的孩子。当今这社会,昨日的贵族今日就有可能一坠千里,变成最穷的人,所以所谓的身份、阶级也就更是虚无缥缈的了。
孩子们从生活这趟列车上危险地掉落出来,四处彷徨。他们毫无理由地反抗着,愤怒着。他们就像走在钢丝绳上的杂技表演师一样,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
我最先见的是美玄和慧美。美玄的脸上长着很多雀斑,个子不高,但胸和屁股却出奇地丰满,看上去多少有些怪异。慧美站在美玄旁边,看见我,先是微微地点了下头,然后就直视我,那副表情像是在问有何贵干。
“你们见过我们贤珠吗?”
“没见过,怎么了?”
慧美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她的眼球像野葡萄一样特别地黑。
“也没有联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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